辰砂

You are what you write.

 

我的阿勒泰

但经验是,信笔为之的文字往往比郑重其事地写出的更真诚,并且更可靠。

走在街上,无数种生活的可能性纷至沓来。走在街上,简直想要展开双臂走。晚上却只能紧缩成一团睡。

风大得呀,使得我在这一路上根本不可能维持较为平和一些的表情。真的,好几次,都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正眉头紧皱、龇牙咧嘴。

它们因为深藏着水的气息而生有晶莹深邃的眼睛。

月亮静静地浮在天空的另一边,边缘薄而锋利。

然而电视屏幕上的噪音与雪花点势均力敌,看这样的电视,除了视力外,还得运用非凡的想象力。

在外婆给我带来的一场又一场安静之中,生命中的恶意一点点消散,渐渐开始澄明懂事起来。今天的我,似乎达到了生命中前所未有的勇敢状态,又似乎以后还会更加勇敢。

外婆,痛苦这东西,天生应该用来藏在心底,悲伤天生是要被努力克制的,受到的伤害和欺骗总得去原谅。

最安静与最孤独的成长,也是能使人踏实、自信、强大、善良的。

疾病在身体深处安详地沉睡,呼吸均匀,而青春在一旁秉灯日夜守护。

一阵阵滚烫的风吹过来,世界明亮,大地深远。

年轻人见了年轻人,爱情便有了。

喀吾图只是让你进入它的秩序而已,然后就面对你停止下来。它让你得到的东西,全都是些牵绊住你、让你没法离开这个地方的东西,一直到最后。

浓郁的肉香把夜都熏得,熟了。

他突然扭头向你这边看过来,一下子捕捉到了你,令你浑身透亮,无处躲藏。

最主要的是抓肉蒸腾的热气——所有这些,一波一波熏得满室粘稠,使这方有限的空间里空气都泛白了,对面坐着的那个兴高采烈的人的面孔都模糊了。

但是抬头望向窗外的时候,那一汪蓝天蓝得让人心碎。

我看到全世界都是一场透明的倾斜,全世界都在倾向风去的方向。

虽然我们不辞辛苦的在这片草甸上搭起了房子,但最后真正栖身的,只有被窝。

我爱绿色。为什么我就不能是绿色的呢?

当我呈现在世界上时,为什么却不能像绿那样……不能像绿那样绿呢?我会跑,会跳,会唱出歌来,会流出眼泪,可我就是不能比绿更自由一些,不能去向比绿所能去向的更远的地方。

若是冬天搭坐在县城至桥头之间运营的那趟班车的话,紧紧地塞满一车的不是人,而是外套。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,男人顶着沉重豪华的皮帽子,女人给大头巾缠得刀枪不入。孩子们更是被捆扎得里三层外三层,一个个圆乎乎的,胳膊腿儿都动弹不了。拎起个孩子往地上一扔,还会反弹回来。

这时,眼睛一瞟,看到旁边坐着的老头身上披着的羊皮大衣垂下来一角。大喜,立刻捞过来盖在腿上。皮大衣这东西真好,又沉重又不透风,很快,上半身和下半身出现了温差。

温暖新鲜的双腿全部暴露在冷空气中,可以听到坚硬的冷空气大口大口吸吮这温暖时发出的吱啦啦的声音。

等好容易挣扎着醒过来,发现脑袋和玻璃之间塞了一个厚厚的座椅垫子,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干的——当然,倒不是怕我撞坏了头,而是怕我撞坏了玻璃。

我们这个家很简单,因为我们总是想着离开,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临时的,什么都在将就、凑合。

我们共同喜欢的事则是顺着河一直走啊走啊,无边无际地散步。尤其是那些漫长而晴朗的黄昏,山野晚景清晰明亮,森林下面,碧绿的缓坡斜下来与河边深绿的沼泽相连,如嘴唇的相连一般温柔,连接处长满黄色的晶莹的碎花,像吻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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